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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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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駕

三皇子在皇帝面前耀武揚威的時候, 婉月也行動了起來。她算著時間,帶著女衛向天子禦帳趕去,身邊只有楚飛雲陪同。

一路走來, 營地中的混亂已經得到了初步控制, 無頭蒼蠅般亂竄的京營將士大多都已重新歸隊, 只有少部分被三皇子收買的死硬分子還藏在暗處,正被搜查抓捕。

崔幼菱、徐靜姝和顧惜文也在趕來的路上。根據婉月先前的安排, 晚宴之後,她們便將三皇子預謀造反的事與家裏長輩說了。崔氏也就罷了,顧徐兩家都是將門, 得到提醒,兩位老侯爺半信半疑地重新審視營地的守衛, 從京營的換防過程果真發覺了不尋常的地方,不由暗自警醒, 當夜和衣而睡,聽到響動就立即起身,前往救駕。

通往禦帳的這條道路最為兇險,沿路營帳都在混亂之中倒塌, 滿地的木塊布片沾染著暗色的痕跡, 火焰熊熊燃燒著, 煙霧彌漫,令本就昏暗的深夜視野更加模糊。

“父親小心!”

崔幼菱執劍在手,緊緊跟在父親身邊,警惕環視著沿路的刀光劍影, 即使心中緊張, 她的腳步也沒慢下,還有餘力分神照顧著自家柔弱的老父親, 時不時提醒他註意腳下的斷木殘骸。

“你不怕麽?”崔學真被濃郁的血腥和煙氣熏得面色發白,回過頭見女兒舉止如常,不由十分詫異。

“一開始怕的,嚇得路都走不動,還在殿下面前哭了一場,特別丟臉。”崔幼菱一邊走一邊回憶,聲音羞赧,“第二次就好多了。”

“還有第二次?”

“是啊,您忘了?我也是跟著殿下上過戰場的人。”

“你們當真去過?”崔學真更加驚訝了。“我還以為你們是……”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

和京中大部分的人一樣,崔學真以為北地戰報上的功勞都是在給婉月的臉上貼金。畢竟是皇帝最寵愛的公主,千裏迢迢跑去苦寒之地轉了一圈,總要分一點功勞。

因此,對戰報上關於景安公主“誇大其詞”的鼓吹,他們都視而不見,一個字沒信。

對女兒回來所講述的戰場經歷,崔學真只當是吹噓。

開什麽玩笑,靖安侯怎麽可能讓女人上戰場?

女兒年幼不知輕重,估計是從哪兒聽了傳言就滿口胡說,自以為練了幾年花拳繡腿很了不起。

懷著這樣的想法,崔學真先前根本沒有細問。直到此時,他眼睜睜看著女兒主動迎上一名慌不擇路跑來的亂兵,橫劍將對方的攻勢擋下,隨後翻手下劈,擰身一掃就將人逼退。

一連串動作行雲流水,看得崔學真目瞪口呆。

嗤!

寒光一閃,借著不遠處升騰的一點火光,他看清了女兒將對方一劍穿心的動作,神色果決,動手時沒有半分猶豫。

“你……你殺了他?”

崔學真失聲道,一向風輕雲淡處變不驚的神色再也繃不住了,盯著那柄滴血的長劍,他下意識退後一步,心中震驚,痛心疾首,“你怎能如此行事?一個女兒家,我從小教你……”

崔氏最重家教規矩,家族歷經十數代養出的清貴名聲,是崔學真最引以為傲的東西。他在家裏舉止坐臥都力求清高文雅,恥於與粗鄙之人為伍,連勳貴都視為暴發戶,很少往來。他怎能接受自己的女兒作出這般兇殘行為。

一個女子當眾殺人,如此粗鄙兇悍,連街邊潑婦都不如,日後怎能嫁得出去?

“刀劍無眼,女兒實在想不出更好的處置辦法。”崔幼菱打斷了他的喋喋不休。

眼前正逢大變,家族的前程和全家人的性命都不知落於何處,自家父親還在糾結什麽名門家風,閨秀言行。

平時聽聽也就罷了,關鍵時刻這玩意有什麽用處?她第一次對父親生出了不耐情緒。“若父親認為女兒不應動手。不如您叫幾名家丁前來護衛?”

聽出她話中的暗諷,崔學真沒有t繼續說下去,黑著臉一甩袍袖,自顧自往前走,然而沒走幾步,他又因為前方一群廝殺的亂兵停了下來。

百無一用是書生。

看著這一幕,崔幼菱的腦內忽然冒出了這句話,她別開視線,四處瞭望了一圈,悄悄抓住父親的袖角,帶著他從另一邊繞了過去。

走出不遠就碰到了京營中的自己人,聽說是奉公主之命前去護駕,這隊將士便護送父女二人前往禦帳。有了京營護衛,一路十分順利,趕到營地中心,只見禦帳前列隊密集,兩撥人馬對峙,中間站著的一人正是婉月。

“父親,是景安殿下!”崔幼菱高興起來,扯著父親的衣角,讓他往前看。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崔學真舉目望去,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天子親衛和第一批趕來救駕的守衛先前都被迷煙放倒,無法起身,此時圍在帳前的是三皇子的死忠,由何守備統領的京營叛軍,數量不過百餘。

而外層是趕來救駕的京營將士和繡衣衛,將禦帳層層包圍,此時場中氣氛異常沈寂,眾人目光都落在了站在中心的婉月身上。

在婉月趕到之前,兩隊人馬互相對峙,救駕的人都不敢貿然行動。擋在帳外的叛軍看著不多,放在戰場上,一輪齊射就散得七七八八。

但現在情況不同,身後就是皇帝禦帳,誰敢貿然動手?萬一逼得叛軍狗急跳墻,隨便放幾支流矢或者一個火星飛到帳裏,他們的九族也跟著沒了。

因此一群人在帳外大眼瞪小眼,場面一時尬住。

隨著時間推移,前來救駕的人越聚越多,何守備讓手下將盾牌立起,一字排開攔在帳外,面對著眾人想要殺人的目光,他悠閑吹著夜風,心中半分擔心都沒有。

他很清楚,只要皇帝在裏面就沒人敢上來硬攻,而三皇子已經進到帳裏,大局已定,外面圍著再多人都沒用。

這樣想著,他的目光越過前排將士投向了不遠處,顧氏、徐氏兩家的老侯爺正站在一起,目光陰沈盯著他,四目相對,何守備下意識地縮了縮頭,隨後又壯了膽氣,沖兩人回了一個挑釁的笑容。

侯爺又如何,之前他誰都得罪不起,但熬過了今夜,他們就都是昨日黃花,他才是大楚權勢最顯赫的人!

何守備心中浮想聯翩,就見眼前的隊伍分開,一名披甲執劍的女將走了過來。

女將?哪來的女將。

他還沒看清對方是誰,女將就拔劍一拍,劍身重重砸在了前面的盾牌上,再順勢一撥,只見防守嚴密的層層盾牌如枯葉一般,隨著長劍掃過,盡數散落,站在後方的叛軍站立不穩,帶著盾牌被砸飛出去,將旁邊的整齊隊形也打散了。

這人好大的力氣!

何守備大駭,下一刻心中警鈴大作,借著多年習武養成的本能,他想都不想,立刻舉刀朝上格擋,下一秒見對方手腕一翻,橫掃而出的劍鋒在空中轉了半圈,朝著他當頭劈下。尖銳的金屬摩擦聲響起,他只覺雙手一麻,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手中由軍器司匠人精心打造而成的制式長刀就被重劍從中間生生砸彎!

嘭的一聲輕響。

那柄重劍帶著彎成兩截的長刀一起落在了何守備的頭上,在四周叛軍的驚恐註視之下,方才還指揮若定的將領吭都沒吭一聲,一顆大好頭顱就如西瓜碎裂,飛濺而出的汁水甚至落在了他們的臉上。

這種場面對於上過戰場的老兵而言,也是沖擊力極大的。

戰場廝殺他們見多了,但誰都沒見過隨手一擊就把刀直接砸彎,還順帶把人頭打爆的場面。

劍原來是這麽用的?

這真的是人能做到的事?

叛軍呆若木雞,有人悄悄扳了扳自己手中的鋼刀,暗自比劃一番,心中更加恐懼。見女將轉目望來,都紛紛低下了頭,生怕對視一眼,自己的頭也被順手打爆了。

“殿下威武!”

婉月的身後有呼聲響起,她的這番舉動令叛軍肝膽俱裂,而另一方看著就很提氣了。

人群中有參加了北地戰事的將士,認出這名過於兇殘的女將,向身邊的人大聲介紹婉月曾經的輝煌事跡,聽得眾人一楞一楞,看向婉月的目光更加敬畏。

兩位老侯爺和崔學真目睹著這一幕,也震驚不已,被三位伴讀帶著往前擠。

“殿下太厲害了!”

崔幼菱興高采烈跑到婉月身邊,眼睛亮晶晶的,“殿下,屬下把父親帶過來了!”

“下官見過公主。”

“好,路上沒事吧?”

婉月朝後看了一眼,見幾人衣著整齊,完好無損,又向三人點了點頭,“時間緊急,我們之後再說。”

“好。”

眾人也知道事情輕重,顧不得寒暄,一起將失去首領戰意全無的叛軍拿下。默算著時間,婉月將帳門一把挑開,正好看到宮人準備勒死皇後的場景。

她甩出一柄匕首將宮人擊殺,隨後女衛沖進帳裏,將三皇子等人按倒在地,見帳中局勢得到控制。她沒急著進去,又將帳門重新合攏,轉身看向楞在原地的幾人。

“所幸父皇沒什麽大礙。如今賊首已除,但營中還有亂兵流竄,若不能在短期內肅清,恐再生變數,請兩位侯爺幫京營收攏亂兵,父皇這邊交給我就好。”

“好、好,末將謹遵殿下之命。”

聽得此言,幾人這才從帳中炸裂的景象中回過神,哪怕身經百戰的兩位武勳侯爺,這會兒也有些腿軟。

他們剛才看到了什麽。

這是他們能知道的事嗎?

“這邊交給殿下了,我們這就去!”靖安侯擦了一把冷汗,朝著婉月拱手一禮,抓住淮遠侯迅速消失。

崔學真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無語凝噎。

“請舅舅通知一下李相和繡衣衛。”婉月看著他,又想了想,“今夜大亂,不知可有人受傷,還請李相與繡衣衛配合,清點一下各處營帳的人數。”

“殿下所言極是,下官這就去。”崔學真連連點頭,也跟著一路小跑,消失在了她的面前。

看著幾人走遠,婉月輕笑一聲,讓三位伴讀也在外面等候,自己掀開帳門走了進去。

接下來的事。只能由自己做了,別人都幫不上忙,也不需要他們參與。

靖安侯、淮遠侯和崔學真的作用,就是方才和她一起在帳外,掀開帳門。

等她進去圖窮匕見,跟她一起過來的人就都是同黨,不管徐家、顧家和崔家是否知情,從今往後都只能是她的人了。

糊裏糊塗混了一場從龍之功,等他們明日得知,想必也會很開心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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